【我的神經病】—導演的話(1997)
跟自己和解
十幾年前一個夏日午後,師大附近老社區的巷弄,陽光像陽光蜜汁灑下,人車止步,風停樹靜,像是誰做的一個理想家園模型。突然,巷口傳來一陣咆哮,這撕裂的聲音來自一個媽媽,她亦步亦趨跟在一個小六模樣的兒子身後,眼光噴火,幾近崩潰。
「你到底要……我……怎麼樣……?」
「為什麼放學不回家……嘛?」
「你到底哪裡來的錢?……為什麼同學要給你錢去打電……的甕?」
可憐的小男子漢很用力的擺出無所謂的表情,撐住這番「媽媽發瘋了」的場面,媽媽悲憤欲絕的模樣,深深攪和了靜謐的巷弄。
當然,人生中能叫人發瘋的絕對不只是不聽話的兒子,或是大驚小怪的媽媽。為了全家安全,為了自我形象,為了好奇,為了快樂,為了榮譽,為了超越,為了公平,為了氣不過,為了女友,為了偶像,為了先生小孩,為了廣告上鼓吹的美好……凡人,都體會過一些強烈的驅使的力量,於是臥薪嘗膽,於是苦守寒窯,於是哭倒長城,於是懸樑刺骨,於是排隊買葡式蛋塔,於是裝針孔攝影機,於是戴口罩唸大悲咒,於是洗了手再上廁所……。
一個人如果完全不覺得自己可笑,通常會有幾分可悲。我很怕嚴肅的事情,所以我拍了《我的神經病》,邀請觀眾跟我一起來笑笑自己。